“野外懸崖邊，俏美無人看。風雨霜雪命苦寒，清香味不變。冰封萬重山，點綴一大片。春夏秋冬開笑顏，快樂情相伴。”李桂玲說這首名為《卜算子·詠梅》就是寫給他自己的。記者覺得他的詩并沒有多精彩，只是感動他這個人精神可嘉，因為他不是詩人，他只是一個農(nóng)民出身的力工。這個58歲的建昌老哥，數(shù)十首語調(diào)激昂、熱情向上的詩都是他勞累了一天回到家里趴在炕沿上寫的，多數(shù)詩都是用鉛筆頭寫在小學生的作文本上，且正反兩面用紙，加起來有50多首呢。
李桂玲原本是建昌八家鎮(zhèn)子的農(nóng)民，10年前，他的老伴得了急病——腦血栓，為了給老伴看病，他拉下了2萬多元饑荒。李桂玲有兩個兒子，大兒子已成家，小兒子眼看也要大了，靠土里刨食，何時才能還上債務，給小兒子娶上媳婦，于是李桂玲咬牙闖到了城市——葫蘆島。
李桂玲先是在高把屯勞務市場遇到一個好心人，那個叫仁老二的兄弟帶他入行，干了兩年多拆遷房屋的活兒。二年之后，他看到俊增陶瓷市場力工掙錢比他多，于是他就改行當了背瓷磚的力工。
老李說：他當力工一開始也不會干，有勁不會使，一次背的磚也不能太多，慢慢地，在別人的指點下，他也一根繩子走天下，成了一個背瓷磚的成手。瓷磚每包都有七八十斤，他們不管上幾樓，都要扛兩包上樓，這就是160多斤。如此勞累的活計，老李沒有消沉，而是拿起了鉛筆頭，寫起詩來，有歌頌祖國的，有歌頌黨的，還有寫力工的兩首詩。“力工力有限，憑力吃碗飯，干活兒累腰酸，掙錢用汗換。”“身健手繭厚，不怕風雨驟，點點錢不多，滴滴汗?jié)裢浮?#8221;
10月13日，記者決定跟著老李實錄在陶瓷市場等活兒背瓷磚的過程。事先沒與他聯(lián)系，一大早記者打車趕到陶瓷城。上午8點多鐘，老李才來。他說，今天他難得睡個安穩(wěn)覺。話語中，老李有些失落。他說，往日，他大多能接到陶瓷業(yè)主的卸車電話，早5點鐘就要來到附近的庫房，一般4個人卸3個小時的貨物，每人能掙100元，但這樣卸磚還要碼一人多高的貨垛，活計要比給客戶背磚累得多。老李因為干活兒實在穩(wěn)當，有很多賣磚的業(yè)者專門找他卸貨。老李說，陶瓷城里共有60多家賣瓷磚的業(yè)者，每天在這等活兒的力工也有幾十號人，競爭也挺激烈的，但大家也都講究行規(guī)，來消費者下車買磚，等在大門口的力工立即跟在后面，跟上幾個人，大家自愿，一般都跟三四個人，等消費者將磚買妥了，雇車需要力工抬時，力工這時才能搭話談價錢，談好了價錢大家平分。但如果力工跟著這伙消費者逛了數(shù)家店面，消費者沒買磚就走了，力工這一圈就白跟了，不能半路搶別人的活兒，只能回到大門口重新等新的消費者進院。
當日上午，瓷磚城院內(nèi)雖然也車來車往，但沒有哪個是消費者買磚的，力工也閑得踢起了毽球。老李則靠在大門口盯著門外車輛。10時14分，只見三位消費者走進院里，在一家瓷磚店里挑起了瓷磚，老李和其他三個力工默默地守在店門口，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，這三個人拿著店內(nèi)的名片，說改天再來，就離開了，老李沒接到活兒。10時21分，一輛出租車開進院里，車上下來一位年輕女士，邊走邊打電話，老李忙跟過去，這時門口的力工喊：“回來，那不是買磚的，是新來的老板，你不認識啊！”老李尷尬地說：“新來的，我咋不認識呢？”過了一會兒，一臺白色的轎車開進院里，老李快步跟了過去，過了幾分鐘，老李又回來了，說：“那是個買磚的，只是要鋪一個20多平方米的平房，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買磚人自己搬一下，用力工不值當。”隨后，老李又跟上了兩個背包的女士，很快又返回來了，他說，人家是來買坐便器的。接著，老李又跟上了一對小夫妻，小夫妻也沒有買瓷磚。11點25分，一輛轎車開進了大院，老李又快步跟上，但下來的幾個人也沒有買瓷磚的意思。直到12點30分，老李也沒有接到一個活兒。老李說：過了十月份，陶瓷市場的生意轉(zhuǎn)淡，力工活兒也不是那么多了。
他在這個陶瓷市場院內(nèi)做了七八年力工了，現(xiàn)在掙的錢比剛來時要多，每個月都能收入兩三千元，掙的錢除了中午簡單地在陶瓷市場后面的小賣點買口吃的外，都交給老伴過日子。老伴的病現(xiàn)在也好多了，生活能自理。大兒子在老家建昌生活，小兒子已買房結(jié)婚，給別人開車，生活上也沒有太大問題。他現(xiàn)在掙錢有時會給兩個孩子一些，但比起前幾年，生活壓力小多了。
交談都是抽空進行的，因為只要大院進車進人，老李都要第一個跟過去，直到下午2點多鐘，老李才跟妥了一個去連山區(qū)一小區(qū)背磚的活兒。消費者雇好了車，老李同其他的3個伙伴將數(shù)十箱瓷磚從庫房背上了車，因為斷裂缺角的磚出庫房就不給退貨，所以老李背磚時還特別用心為客戶把關，將破損的磚挑出來。到了樓盤后，老李與同伴紛紛拿出了9尺來長的背繩，仔細勒在磚上，就向背山工一樣，將兩箱160多斤重的瓷磚背上四樓。來回幾趟，老李就冒汗了。老李說，背這么重的磚沒問題，別看他在瓷磚市場的力工里歲數(shù)算大的，但干起活兒來和小伙子一樣……兩個多小時下來，老李與同伴每人掙了60元錢。下午5點多鐘，老李與另外3個人在院外庫房處又攬了一個卸外墻磚的活兒，每人掙了20元錢。這趟活兒干完，大街上已是華燈初上，老李卻顯得挺高興，他說：“還行，這一天掙了80元，差點沒拿嘠（意思是一分錢也沒掙）”。分開時，記者想起，老李沒有吃中午飯。（記者 孫玉歡 文/攝）